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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1.10 (二) 黃山 Day4 Part2

     黃山上只有一條條登山道，車輛全無法通行，一切物資都賴挑夫一擔一擔的挑上山。絕大多數是中老年人，「我們這完全是體力活。」一位挑夫這樣說。粗厚的扁擔綁上物資後繃得跟一張弓一樣﹐他們一天要這樣挑上兩趟，約十來個小時的路程，順便帶些乾糧、水果賣給沿途遇到的遊客以賺些外快。畢竟，收購挑夫物資的酒店並沒有太好的收購價。

    我在前往始信峰的路上遇見一名挑夫，約五十歲，他左邊扁擔上是兩大麻袋的米，右端則是一大籮筐的蔬果，疊起來有一個人那麼高。那時遇到他是在接近山頂的地方，他挑著累了，黝黑的雙手撐著大腿正在路邊歇息，見我走來趕緊挺起身子向我兜售他帶上來的小橘子。

    我驚訝價格竟然貴得如此離譜，他見狀，露出他臂膀上長年累月被重壓的痕跡，紫一片紅一片的，看上去厚的、硬的就跟一捆乾柴一樣。

    我很想幫他，於是掏出二十塊向他買了一個小橘子，他感激萬分，一邊道謝一邊把衣衫整理好，再次挨到擔子下，咬緊牙，奮力撐起那百來斤的重量，緩緩拾階而上，每一步都好沉好重，望著他的背影慢慢離去，我才赫然發現一件事------他一身夏裝，只搭了件薄衫，汗涔涔而下，在這零下十幾度的低溫。

    我向他大喊一聲加油，他沒停下腳步，緩慢的轉過頭來，擠出一個微笑，鏗鏘有力地大喊:「沒事。」說完就再跨出一階，挑著扁擔信步走進山林之中。

    經過書報亭遇見那天上山時在纜車上遇到的阿姨，她很熱情的向我打招呼，一陣閒聊後我向她買了組明信片，拿到鄰近的北海賓館寫了起來，手凍的連筆桿子都拿不好，字跡顯得潦草；奮力動著腦子去想信裡的內容，免得連腦袋也跟著結凍。

    寄完明信片後就上山去了。今天主要的行程是始信峰，人家說不登始信峰不知黃山松，果不其然，一路名松薈萃，黑虎松、連理松、探海松、臥龍松等等。但其實黃山如此之大，肯定有無數的奇松，只是路不通松，這些奇松也只能沒沒無聞的終老了。

    任何事情都講究緣分，賞松也不例外，甚麼名松奇樹都不吸引我，我就喜歡探海松。我想像它是一群孩子在岸邊玩耍時突然發現水裡有個東西漂流在水上，一位小朋友發現他搆不著，於是就呼朋引伴，他們手拉著手，集結在岸上，共同拉住一個手最長的小孩，他將身子探出海岸線，斜身去鉤撈水裡的東西。這一探千百萬年，小孩子們都老了，還是好奇著水中物，仍想一探究竟，有人為他們撐上一支鐵拐杖，使他們得以繼續深究這深山之海。

    下了始信峰，走回光明頂觀完日夕後就回賓館了，脫下鞋子發現我的雙腳也像夕陽一樣，又紅又紫。

    外頭正天寒地凍，我又想到早上遇到的那位挑夫，不知道他平安下山了沒，我臥在床板上看著天花板，要是沒有這群挑夫一擔一擔的挑送物資，今天山上哪有這些旅館還有如此便捷的基礎建設。

    黃山很美，但沒有這些辛苦的勞動者誰也欣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