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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8.12 (三) Day35【Stuttgart】Part1

    昨天抵達時，已近黃昏。而旅館竟嵌在山壁上，找了許久才找到。行李隨手一擺，出去買晚餐，德國超市是準時下班的。從超市帶回一種瓜打發晚餐，其名不詳。

    舟車勞頓一整天，十分的疲憊。跟老弟坐在窗邊隨意聊著我們的旅行。此時太陽正下，橘滿了一片天。剖開橢圓形的瓜，跟老弟一人一半，爽脆多汁，非常好吃。吃完了瓜又回去各忙各的了。

    盥洗時瞧著鏡中的我發覺頭髮長了不少，喚了老弟來，將瑞士刀裡的剪刀翻出，交到老弟手中，要他幫我剪短一些。他十分的驚訝，問我在幹嘛，發了什麼神經。我說我就是覺得頭髮一長，便渾身不對勁，要他別囉嗦，剪就對了。

    我背對著他，他從頸子處開始剪起，每一刀都格外的小心翼翼。由於剪刀小小一把，稍微一個晃動，他都會不經意的觸碰到剛修剪過的髮根處，那感覺就像有人拿了把小牙刷輕輕地在皮膚上搔癢。「哇…哈哈哈!哇…幹!好癢…哈哈哈哈!」我不斷併笑出來。「吼，你不要亂動啦!」但我還是忍不住一直微微的顫笑著，身體抖個不停；老弟看我這個待宰的羔羊的樣子，也忍不住嘻皮笑臉道:「靠!哈哈!靠!不要抖了啦!」說時遲那時快，「喔幹!剪歪了啦!」轉身照鏡子一看，哈哈哈，簡直狗啃也似的，哈哈哈。我們互看一眼，禁不住爆笑而出，哈哈哈哈。空氣中流盪著我麼的笑聲，時光彷彿倒流，聽見我們小時候在浴室打水仗的暢笑聲。

    接著慢慢靜默了下來，只剩下剪刀在嘎擦嘎擦的剪著。嘎擦嘎擦……剪的斷的是頭髮，剪不斷的是絲緒；小時共同的記憶一綹一綹的，紛紛滑落。我們偷溜去柑仔店買遊戲王卡、BB槍；偷拿父母抽屜裡的零錢奔去巷口的超商吹冷氣、吃冰棒；去林子裡探險、挖土做陷阱、採夏蟬脫下的殼；甚至我還帶老弟去網咖，然後被抓包；還有次我跟你在公園埋在了心愛的小貓；當然還有吵嘴、打架、互相攻擊、仇視。                 

    有次不知道怎麼吵了架，媽要我們住嘴，命令我先載你回家，等她下班回家發落。我知道媽是又要偏袒你了。我心不甘情不願教你上車。路上，我故意騎的飛快，想讓車子來個意外，這樣就可以不用載你了。

    正想著，突然壓過一個顛頗，車前籃子裡的書包跳了出來，後座的你也跌出了車。我很慶幸意外終於發生了，先是去前面撿書包，怪你怎麼笨手笨腳的，連個車都坐不穩抓不牢。當我把書包撿起，再回首看到你時，你已經滿臉是血，趴臥地上，大哭了起來。救護車來了，把你載走，我傻在原地，我到底做了甚麼?

    在你養傷的期間，每每見到你臉上貼著的藥膏，我心中就燃起一把無名的火，炙烈的燒灼自己。但我還能向誰說呢?

    日復一日，那些藥膏成了你的標記。事隔多年，這件事也就這樣過去了。我們各忙各的，很少有交集，甚至很少再說話。我不願意如此，但我們中間始終有著隔閡。抹也抹不去的傷疤上，那把無名之火還在燃燒著。

    頭髮剪好了，我突然想對你說些什麼，但終究只說了聲謝謝。

    洗完澡，太陽已下了山，天空變成一片鴿灰色，而你也以已然睡去。我臥倒在床，看著天花板，期待明日的朝陽。